油价下跌与墨西哥能源改革

中国社科院世经政所  薛  力

从2014年8月开始，墨西哥进行70多年来最大规模的能源改革，而西德克萨斯中质油价格却从去年6月13日的106.91美元/桶，跌幅逾一半。那么，油价上的大幅变动，对于墨西哥的能源改革是好事还是坏事？基于跌跌不休的油价，能源改革的前景如何？笔者的回答是：不给力的油价对于吸引能源投资有一定的影响，但也有有利的一面。更重要的是，墨西哥能源改革势在必行，油价大跌并没有改变这一点，因此，墨西哥只能当过河的卒子——往前拱。 长远来看，墨西哥将受益于这次能源改革，无论国际油价是否回升。

能源改革的背景。墨西哥的探明石油储量从2001年的188亿桶降到2011年的117亿桶，产量却从2004年的3830万桶/天下降到2013年的2875万桶/日。这无疑让墨西哥政府感到尴尬。究其原因，与墨西哥的能源体制有关。1938年，墨西哥政府将17家国际能源公司在墨西哥的资产进行国有化，组建垄断国企墨西哥国家石油公司（以下简称墨国油）。 墨国油为墨西哥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并提供了政府预算收入的37%，产量也稳步增长至2004年的峰顶。但在此后十年里，垄断体制的弊端日益明显：效率低下、缺乏革新、产量走低、成品油大量依赖进口、汽油价格不断上涨、服务不佳、公司领导层屡屡因为腐败而辞职。同时，由于公司收益的大部分上交给国家，墨国油没有能力进行技术改造与扩大产能，炼油能力长期不足，石化工业没有发展起来。盛产石油的墨西哥，竟然有一半的汽油需要依赖进口，大部分石油化工产品也来自国外。

能源改革的措施。能源体制需要动大手术，这早已经成为墨西哥大部分人的共识。福克斯领导的国家行动党2000年战胜长期执政的革命制度党上台执政后，也试图从反腐败着手改变能源体制。这涉及宪法修改、利益调整等因素，但革命制度党控制的国会并不配合，利益集团同样对改革缺乏热心。因此改革进展缓慢。革命制度党为了重新上台，推出了年轻的培尼亚·涅托为候选人并打改革牌以赢取民心。赢得选举的涅托于2013年8月提出了能源改革方案，并在12月13日前被国会参众两院通过。接着参议院在2014年8月通过了能源改革二级法案，为能源改革提供了可操作的方案。

修改宪法第25条、第27条和第28条构成能源改革法案的重心。依据修改后的宪法条文，油气资源所有权依然属于国有，但允许私人及境外资本进入能源产业，以服务合同、产量分成等方式参与墨西哥能源开发。依据能源改革二级法案，修改或废除了23部法律，把墨国油分拆为分别从事油气开发上下游业务的两家公司。以后，外国公司与能源部签署合作协议，从而可以与墨国油进行竞争。作为配套措施，将设立国家油气委员会、能源监管委员会、墨西哥石油基金等几家机构。电力领域也进行了类似的政策调整。

这一改革措施被全球能源界普遍看好，大部分国际石油公司都对参与墨西哥下一阶段的油气开发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如果方案顺利实施，墨西哥石油投资将在未来三年增加一倍，为墨西哥提供大约10万个工作岗位，并带动墨西哥经济增长率达到3%——5%。

油价下跌的影响。可是，现在遇上了油价大幅下跌。这对墨西哥经济的影响有利有弊。不利的一面有：首先，收入下降，政府希望通过增税渠道提高财政收入的计划不得不推迟。其次，一些公司不得不调整投资计划，因为墨西哥的主要石油储量来自南部海上（尤其是坎佩切盆地），开发成本较高，许多公司在油价100美元/桶时作出的投资决策， 并一定适合于油价50美元时，尤其是对中小公司来说。这一点2015年将清楚地表现出来。

但是，墨西哥市场经济体制运行总体还不错。石油出口在墨西哥出口收入中所占比重不高（2013年仅为13%）。矿产资源也给墨西哥带来相当的收入。而且，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制造业部门比较发达。依据新政府的改革计划，将通过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如高铁项目）来带动经济。此外，低油价对美国高成本页岩油产业的重大影响，已经有公司申请破产。这对于石油出口绝大部分流向美国的墨西哥来说，是个利好。

小结。油价下跌对于墨西哥经济的影响小于委内瑞拉与伊朗等重度依赖石油出口的国家。海上油气开发成本高于陆地，但墨西哥湾属于油气开发成熟区域，相关地质信息比较齐全，又有临近美国的便利，总体成本很可能低于美国的页岩油。更重要的是，墨西哥原先的油气生产体质已经难以为继，除了改革墨西哥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当年推行石油国有化的革命制度党在时隔七十多年后推行了相反的政策。